廊下忽有松枝折断的轻响,牡丹如夜枭般旋进殿内,玄色劲装下摆沾着未化的春雪。她摘鹦鹉扑棱着叫了声\"唤儿姑娘\",倒让如风手里的参汤晃出了半盏。
“人若执念太深,就得用火烧。\"牡丹指尖抚过银簪上断裂的琴弦,那是她从仙客来火场里抢出的唯一物什,\"可您瞧这满屋子的丹青...\"她扫过墙上新挂的《林姑娘蹴鞠图》,画中女子褙子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\"太子殿下这把火,怕不是要烧尽自己才算完。\"
如风望着杨源又抓起一卷空白宣纸,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。她躲在飞檐下看见太子站在雨里手中抓着林姑娘留下的帕子,雨水顺着他额角的碎发往下淌,混着石缝里渗出的血水,竟在玉阶上蜿蜒成一支折断的并蒂莲。那时她以为太子的魂儿已经随那罗帕去了,却不想如今魂儿倒回来了,只是空剩个躯壳,里头装的全是林唤儿眼角眉梢的影子。
\"您说林姑娘真会回来吗?\"如风的声音细得像殿角垂落的蛛网,\"她在林府的自由,怕是早就忘了这深宫的月亮。\"
牡丹忽然笑了,那道疤痕在烛光下弯成锋利的月牙:\"忘了?秦爷当年也以为我会忘了仙客来的雪。\"她抬手将银簪插进云鬓,断弦在发间晃出细碎的光,\"可您瞧,这簪子上的血痂,不还是年年都要发疼么?\"
殿外忽然起了风,卷着半片残梅扑在窗纸上。杨源忽然抓起案头的镇纸砸向鹦鹉架,檀木镇纸擦着如风耳畔飞过,\"砰\"地砸在金砖上碎成两半,惊得鸟儿扑棱着飞向绘满并蒂莲的穹顶。碎木片里滚出半片褪色的罗帕角,正是林唤儿前撕下的那方,上头\"愿逐月华\"四个字已被血浸得发灰,却仍在烛火下泛着倔强的红,像极了牡丹藏在袖口的那支断弦银簪——明明再弹不出半支曲子,却偏要在每个月圆夜,硌得人心口生疼。
如风弯腰拾起镇纸碎片,触到内侧刻着的\"唤\"字时,忽然听见杨源低低的笑声。那声音像从干涸的井底浮上来的,带着陈年淤泥的腥甜:\"她若不回来...便让这满宫的月亮都碎了罢。\"话音未落,新研的墨汁已顺着宣纸淌到地上,在金砖上蜿蜒成一条暗红的河,正朝着窗外那株被雪压折的老梅流去——那里埋着去年林唤儿赏梅时,不慎遗落的一支玉簪。
“太子您若如此,何故放了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