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环正拿着笤帚在衙门前扫落叶,远远瞧见一骑快马飞驰而来,马背上那人穿着鲜亮的红袍子,在灰扑扑的街道上格外打眼。
\"哟,这不是内务府的张公公吗?\"贾环扔下笤帚,拍打拍打衣袖上的灰尘,脸上挤出一丝笑容。
那胖太监勒住马缰,马儿扬起前蹄溅了贾环一身灰。他笑眯眯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粗布衣衫的小官儿:\"贾大人亲自扫地?好身段啊!\"
贾环心里暗骂这死太监存心找茬,脸上却赔着笑:\"张公公说笑了,这不正好顺手...\"
\"来,借一步说话。\"张太监翻身下马,一把拽住贾环粗壮的胳膊,那力道大得让贾环暗自吃惊——这死胖子手上功夫不浅啊!
两人走到衙门旁一棵大槐树下,张太监四下张望,确认没人注意,这才从袍袖中取出一封鎏金封缄的信函。
\"贾大人,这是您家元妃娘娘托咱家捎来的。\"
贾环一听\"元妃\"二字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他小心翼翼接过信,发现信封上用暗红色的蜡封印着一个淡淡的凤纹——这可是中宫的标记!
\"有劳张公公了。\"贾环顺手往太监袖子里塞了一块足有两钱的碎银子,\"不知我姐姐在宫里...\"
\"贾娘娘一切都好。\"张太监捏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,却突然压低声音,\"只是近来宫中风声紧,皇后娘娘...咳,咱家不便多说。\"
贾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脑门。他太明白这种\"不便多说\"意味着什么了——定是皇后那边出了什么岔子!
贾环揣着信一溜小跑回到自己值房,把门窗都闩严实了,这才哆哆嗦嗦拆开封口。
信纸用的是上好的云纹笺,字迹工整得过分:
\"吾弟如晤:见字如面。尔今已是朝廷命官,当以忠君报国为念...\"
刚看了开头几行,贾环就忍不住撇嘴:\"全是官面文章!\"可当他翻到第二页背面,却见角落里用极细的笔迹写着:\"宫中近日多事,贤德妃突发心疾薨逝,帝大怒,彻查六宫。\"
最后还有几个几乎辨认不清的小字:\"慎言慎行,勿入彀中\"。
贾环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。难怪张太监那般讳莫如深,原来宫中出了这等大事!贤德妃可是太后的亲侄女,这一死...
他猛然想起前几日街坊间传闻,说是京城里半夜常能听到锦衣卫的马蹄声。当时还只当是百姓们瞎传,如今看来怕是真的要变天!
自打收了这封信,贾环连续几晚都没睡踏实。偏生这阵子衙门里也没啥大事,他每日就重复着书院、衙门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。
这日清晨,贾环耷拉着眼皮在书院背书,忽听见门外一阵骚动。
\"出什么事了?\"他探头问书童。
书童满脸兴奋:\"说是林大人派人来找贾少爷,好像是京城来人了!\"
贾环心下一沉:\"该来的总会来...\"
果然,等他赶到衙门,正堂上已经坐了个穿紫袍的官员。林如海站在一旁,虽然脸上带笑,眉头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
\"这位是户部侍郎王大人。\"林如海介绍道,\"奉旨来查江南盐税。\"
贾环连忙行礼,心里却在盘算:查盐税?这不都理顺大半年了,怎么突然...
王侍郎捋着山羊胡打量贾环:\"这位就是发明新征法的贾迪功?年纪轻轻,倒是本事不小。\"
贾环后背一凉,这话听着像是在夸奖,可那眼神怎么跟看犯人似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