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安四十一年冬至，许昌宗庙。
曹芳跪在曹昂的衣冠冢前，手中玉圭突然裂成两半。他看见墓碑上的字迹正在流动，曹昂与曹睿的批注交织成网，最终汇聚成句：“帝王心术，在以江山为棋盘，以血脉为棋子，以生死为赌注。“
夜半时分，守陵人听见地底传来棋子落枰声。他们看见两个身影在月光下对弈，一个玄甲染血，一个龙袍带霜。曹昂执黑子化作典韦的铁戟，曹睿执白子凝成郭嘉的羽扇，而他们身后的虚空中，永远悬着那支淬毒的乌桓狼牙箭——箭尖滴落的，是司马氏最后的血泪。
“父皇，该落子了。“曹睿突然抬手，指尖棋子化作传国玉玺砸向棋盘。整座宗庙地动山摇时，曹昂的幻影正将半块虎符按进曹芳眉心：“记住，真正的帝王……“
话未说完，晨钟轰然敲响。曹芳猛地睁眼，发现自己仍跪在墓碑前，掌心却多了枚温热的虎符。他抬头望去，只见朝阳正穿透云层，照亮了墓碑上新刻的篆文——“魏武长子曹子修之墓“，而墓志铭的落款处，赫然是曹睿用血写的“不孝子睿泣立“。
铜雀台遗址，新栽的松柏在寒风中沙沙作响。放羊的老翁常说，月圆之夜能看见两个身影在残垣间对弈。他们脚下是万千蛊虫结成的星图，每当有外族铁骑踏入中原，便会有支淬毒的箭矢自地底升起，箭尾红缨如泣血。
建安四十二年惊蛰，洛阳南宫地宫。
曹芳跪在青铜浑天仪前，指尖抚过星图上新添的裂痕——那是昨夜曹睿魂魄消散时，以《六韬》残卷为刃斩出的缺口。他忽然听见锁链拖地声，曹昂的玄甲自虚空中浮现，甲胄缝隙间渗出的血珠竟在星图上凝成河洛卦象：“小皇帝，可知何为真正的'承祧'？“
“皇伯父……“曹芳的泪砸在卦象中央，瞬间化作九只血蛊虫，“儿臣昨夜梦见父皇……他说这二十年，您始终在黄泉与司马懿对弈。“他颤抖着掀开龙袍，心口处赫然浮现出与曹昂如出一辙的箭伤，“每次蛊毒发作，儿臣都能看见宛城那夜的火光……“
曹昂的幻影突然凝实，抬手捏碎曹芳衣襟。少年帝王胸前的箭伤中，竟飞出只半透明的金蚕蛊王，振翅时发出曹睿的冷笑：“好个承祧！当年孤在铜雀台续命二十年，便是为防今日。“他指尖轻点，地宫石壁轰然洞开，露出九百九十九具冰棺——每具棺中都躺着个与曹芳容貌相同的少年，眉心皆嵌着半块虎符。
“仲达教你的帝王心术，终究是皮毛。“曹昂的玄甲突然化作万千蛊虫，露出内里斑驳的皮肉——那些本该溃烂的伤口处，竟生长着司马懿的面容，“建安二年那箭本该贯穿孤的心脉，但父王命华佗以活人换血之法，将孤与仲达缝作'连命蛊'。“他扯开胸膛，露出心口蠕动的蛊巢，“这二十年，孤饮尽曹氏宗亲的血，而仲达吞尽司马氏的魂。“